喷壶儿三爷共五篇我的老家故事

“喷壶儿”三爷

贺凯统(河南)

三爷绰号‘“三喷壶儿”。我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的时候,脑袋上被三爷的黄铜烟袋锅敲了一个包,三爷佝偻着腰,瞪着一双小眼,咬牙切齿的骂我:“你个小鳖孙,别人叫,你也敢?”我“哇”的一声长嚎,光着我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往家就跑。三爷慌了,“鳖孙,回来。”我一扭头:鳖孙爷,*死恁娘,你打老子,不得好死,我长大了,非带着八十三万大军,把你赶到大江,用火烧你的胡子。“

记忆渐渐远了,三爷呢?那个一直花白着胡须,佝偻着腰的小老头,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淡,渐渐的快要忘却了。

我走在故乡记忆的田埂上,三爷在长满荒草的土堆下呼唤我:鳖孙,来,多久木来看我了,三爷这里有瞎话儿,听不听?我真的听见了,三爷在厚厚的土堆下面发出的声音,三爷在呼唤我,儿时的自己,一身开裆衣裤,缠着忙碌的三爷。”讲嘛,讲嘛---小老头儿,你讲不讲,不讲我下次把你的羊圈趁你睡觉打开,让你弯着腰,白胡子上都哈喇子的漫山撵。”三爷的烟袋举起来了,呀,我的茶壶盖,我的青头皮上又留下一个包。祖母说:“不亏,你说你三爷年轻时候就是痞子,你非去缠膜他。”三爷呢?他坟头的荒草摇摆着,祖母呢?她坟头的荒草也在摇摆着,和大爷以及五爷的坟头一样长满了荒草,有风吹过的时候,或者我来的时候,都在摇摆着,仅仅是荒草?又好像不仅仅是荒草,因为我感觉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在蠕动着。

三爷赶着一群棉绒绒的,味道难闻极了的动物,估戎估戎地从田野里走过,在向阳的沟坎下,三爷依靠着冬季的田埂躺在季节里,太阳照在身上暖哄哄的。我就在三爷的眼前蹦跳着,三爷像是在看着一只猴子。“来,孙子,给爷磕个头。”“老鳖孙,给孙爷说个瞎话,好听了再说。”三爷一起身,扬起手中发亮的烟袋锅,我转身跑得远远的,“老头儿,你敢再打我一次,我长大了,非兑死你不可,今天你把我诓来,不讲瞎话儿,我下次回去到村子里,非将你上次给我说的,你年轻时候偷看人家小媳妇光屁股的事说给全村人听。”

记忆里三爷是个活宝,我两个在一起我最快乐,也最肆无忌惮。三爷的个子矮矮的,腰还是七十度的弯曲着。大爷偶尔看着三爷:“你那两孩子,杠死他个鳖玩儿们。”三爷很早就没有了三奶,据说三爷年轻的时候腰不弯,虽说个子有点矮,但那个时候紫阳街上的窑姐们都喜欢三爷。我小时候一直纳闷儿,就三爷那虾米腰,窑姐是谁呀,咋会喜欢那个熊老头,眼瞎了吧?

三爷那时候偷偷对我说:鳖孙,别看不起你三爷,三爷年轻的时候,走州过县,也是一把响当当的人物,那时候你太爷有钱,三爷虽是三爷,但是我是正室最小的,三爷十几岁成亲,一生娶了四个闺女,但是最后还是三爷自己一个人过,三爷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过,三爷年轻时,也就是解放前,把你太爷的大把光洋花在了路上,扔在了要自立的苦妹子们身上。也就在解放前把家败了,那时候总是大爷和五爷护着,不然三爷早就被紫阳街的痞子们大卸八块了。“丢死求人了,你老鳖孙。”我站在三爷的对面和他对骂着,三爷的花白胡子气的一抖一抖的。大声斥责我,这时候大爷从主屋出来,站在廊檐下很重的咳凑了一声,三爷就什么也不说了,弓着他拿虾米一样的腰,赶着几只绵羊走出他家的四合院。我看看大爷,大爷不理我,我就慌忙撒开小腿去撵。三爷的瞎话儿一直在诱惑着我。等我后来渐渐长大后才明白,三爷的肚子里都是故事,什么半夜的书生夜读偶遇的富家小姐,什么书生雨夜赶考路上的狐狸精,还有女鬼------呀,三爷的故事都是带颜色的。我记得那时候村子里小学校的老师说,谁家有黄书,都要上缴,发动学生回家自己找自己家的。我家可倒好,全部都是红书,一色红色塑料皮的的书----毛选。找不来呀,我在三爷家倒是看到过几本书页泛黄的竖着写字的书,字迹还是粗粗,就准备偷出去完成老师交给的光荣任务。三爷发现了,我的脑袋上这一次可不止一个,竟是好几个枣子般大小,我那一刻真是疼哭了。父母没有吭声,也不敢吭声,“三喷壶儿”对于父亲来说还是一种威慑。祖母却不管不顾的拿了一把铁锹,把三爷的镂空格子外门砸了个稀烂,然后回转身给了我一巴掌,“滚回去,鳖孙。”

童年里我对于三爷是爱恨交织,恨他,但是又想着他,他那肚子里的瞎话儿真多,能让我听着听着就睡倒在他的炕上,后来父亲总是把我抱回去。也有讲完了,白胡子弯腰的是三爷赶我回去睡觉,但是我却被故事里的女鬼和妖怪吓住了,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也不吭一声,甩掉鞋子就爬上了三爷那烧着火的炕,钻进三爷的怀里,总是第二天醒来在自家的床上。

三爷诗是个乐呵人,我的记忆里,全是我两的斗争,他叫我鳖孙,我叫他鳖爷,他也不恼怒,大不了对着我的茶壶盖或者是青头皮来一烟袋锅,一般我也不计较,够大度吧。实在把我惹急了,我就在他家堂屋跳脚大骂。有一次三爷的儿子龙伯在场,龙伯是比我父亲年龄还要大十几岁,是三爷的最小儿子,想要打我,三爷抡起烟袋锅带着风声就落在龙伯的脑袋上,龙伯捂住头就跑,三爷就在后面追,我就站在廊檐下哈哈大笑。

三爷走了很久了,在我穿上军装离开家乡之后,不知道哪一年,三爷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三爷的一肚子瞎话儿呢,再也没听说有谁听过,估计也被他带到地下了,要不他坟头的荒草咋比大爷和五爷他们坟头的草长得格外茂盛呢?

东隔壁院子里的那几个老头儿,说到底我是最喜欢三爷了,那真是一个“壶”,肚子里装满了故事,也就是老家说的瞎话儿,美得很,小时候常常把我听得不敢睡觉,比起剃头师傅老张的“踏踏一匹”的骗人鬼话实在是美的多。

难忘我家的好邻居

朱乃洲(江苏)

俗话说,好邻居赛金宝,远亲不如近邻。的确,不管是生活在哪里,如果能碰上一个好邻居,那真是幸运的快乐的又幸福的。我们家就曾经有一个好邻居,我们都叫他王大爷。

记得我小时候,父母动不动因为一点小事而吵架。父亲是个脾气有点暴躁的人,不仅经常会骂母亲,有时还会动手打母亲。母亲是个胆小力薄的女人,她不敢跟父亲对吵对骂,但是很容易生气。有时,母亲一受气就会浑身发抖甚至倒地昏迷,这就让我们非常害怕。有一次,又因不知什么事,父亲就跟母亲吵了起来。母亲不承认自己有什么错,就在父亲骂她的时候顶了一句嘴。这一顶嘴更激怒了父亲,他伸手就打了母亲一个巴掌。母亲没说一句话,忽然倒地不省人事,而且脸色发青。看到母亲这个样子,我们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地把母亲抬上床,又是倒茶又是喂水,母亲却不动不喝。这当儿,父亲也好像害怕了,他跟以往一样大声对我们说:“快去把王大爷喊来!”我赶紧去找王大爷。王大爷住在离我们家不到一百米远的地方。

很快,王大爷就来到了我们家。王大爷坐到床边,拉过母亲的手臂给母亲把脉。把脉不到一分钟,王大爷就拿出他那个像钢笔一样的针筒,摇了摇,拿出了一根雪亮的银针,用火柴烧了一下,就开始给母亲针针。这第一根针一般是针在母亲手上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位置,就是人们俗称的虎口。针针下去后,王大伯轻轻地用两个手指头捻了几下,母亲的眉头竟然跟着皱了几下。我们赶忙说:“好了,好了,母亲醒过来了。”王大爷望了一下母亲的脸色,不紧不慢地又拿出一根针,用一个手指在母亲手臂的前面靠近手腕的地方比划了一下,就把这根针快速地刺了下去,然后再用两根手指轻轻又快速地捻了几下,母亲的身体好像也跟着微微地动了动。最后,王大爷又用一根针针在了母亲鼻子下面嘴唇上边中间的地方(俗称人中),轻轻地捻动了几下,母亲突然地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居然也睁开了,我们一下子高兴起来,马上端来水让母亲喝一口。这时,王大爷问母亲:“朱婶,你好些了么?”母亲叹了一口气,用微弱的声音说:“王大爷,这次又麻烦您了,真难为难为你啊!”王大爷说:“这有啥难为的呢,都是邻居家边的,应该的。你休息一会就好了。”

就在王大爷给母亲针针的当儿,父亲就做好了鸡蛋茶。就是烧水时在锅里打上几个鸡蛋煮熟,这是过去我们这里的农村招待客人最常用的方式。父亲看王大爷已经给母亲针完了针,就让我们照看着母亲,他把王大爷带到堂屋里喝一碗鸡蛋茶。

过了一个时辰,王大爷看母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就给母亲起了针。临走,王大爷还会关照父亲一声,让母亲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让母亲生气就行了。父亲连连说“记着,记着”,再说上一些感谢的话,送走了王大爷。

因为王大爷会看病会针针,周围的人家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小灾的都会请他去看病针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地知道王大爷其实就是一个土郎中,他给人针针就是中医上讲的针灸技术。我曾经问过父亲,王大爷怎么会给人把脉针针的?父亲告诉我,王大爷的父亲就是一个会把脉会针针的,王大爷就是跟自己的父亲学的。每当看到王大爷给人针针我也很羡慕,有时还向他学习一点针灸知识。最让人敬佩的是,王大爷给村里人看病针针从来都不收钱,至多在人家吃顿饭喝碗茶。

有一回,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过了一夜,我的脚踝又肿又疼不能走路。母亲请来了王大爷给我看看。王大伯说是扭伤不要担心,他告诉我一个止疼的方法,用一把金针菜捣烂再与鸡蛋清搅拌成糊状,敷在红肿的地方并用布包裹起来。再吃一些土鳖子(一种治伤的虫子)伤痛就会很快的好了。我自言自语地说,到哪里找这些东西呢?王大爷说,这你放心吧,我回去马上给你弄好。不一会儿,王大爷真的把金针菜、土鳖子送来了。他还帮我把捣烂的金针菜拌上鸡蛋清敷到我的脚踝处,并用一块布把脚踝包裹起来。果然,不长时间脚踝处的疼痛大大地减轻。王大爷还教我土鳖子的吃法,先把土鳖子放在水里泡一段时间洗干净,再用锅把它烘干,然后剥去肚子里的脏东西,最后把剩下的土鳖子壳捣成粉状拌糖吃,这样既方便吃又没有难闻的味道。我按照王大爷的方法做,每天吃两顿土鳖子粉。由于外敷加内服,只短短的几天我的脚踝扭伤就好了。母亲要我感谢王大爷,让我给王大爷送去两块钱。可王大爷笑笑说,金针菜、土鳖子都是家里种的养的不花什么本钱,怎么能要钱呢?何况又是相处多年的老邻居,帮点忙是应该的。谁没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呢?

其实,王大爷给我们家的帮助真不知有多少回。平时,我还常常听王大爷讲给别人看病治病的故事。我也曾经问过王大爷,既然会给人针灸看病,医院工作呢?王大爷说,自己年轻时受到他父亲的影响,喜欢走村串户给乡邻们看看病,从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只知道给人治病是做好事。治好了病人的病,看到病人和他们的家属高兴,自己也觉得快乐和幸福。也许正因王大爷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一辈子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他一直过到90多岁的高龄才离开人世。

是啊,邻居之间就该互相关照互相帮助,有个像王大爷这样的邻居,那不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

慈沙河

林甲淳(浙江)

“慈沙河”,温婉如其名。柔柔的沙子铺满了河床,河水透碧,细沙如面,柔软的沙子像极母亲的怀抱,光着脚踩在那柔软沙子上的那种让人说不出的舒服感。轻轻触碰便醉入酣梦。一种清澈剔透的安静力量,一处让心靠岸的纯净港湾,一道永不褪色的生命华彩。倚水而居的老家,世世代代生活在承载记忆的水边。人如水一样清静安宁,水如人一样充满灵性,人水相印和谐默契。每次看到城市中的江河湖泊时,我不禁想起家里那条沙慈河。

“慈沙河”的歌谣有四季的梦,“慈沙河”的梦里有简单的快乐。春水绿,芦苇摇曳,栖息在江面上的白鹭,偶尔远方飞来的天鹅,清江底调皮的鱼儿翻腾撕咬,打出一道道美丽的浪花;夏水肥,鱼跃虾跳,螺丝爬堤,海田琳琅,在水宠溺下跳动的精灵,享受着流水温柔的抚摸;秋水愁,桥影如虹,水窗低傍,目尽千帆,望穿秋水;冬水暖,漫步在阳光水岸,穿行于流水潺潺,转个弯是小桥流水,没几步又见梦里水乡。

“慈沙河”,亦是母亲河,清澈的水、灵动的水、恋情的水,像母亲那温暖的手臂慈爱地环抱着家乡。清凌凌的泉水自青山倾泻下来,盈盈水波如瀑,九曲十八弯,兜兜转转,像一条玉带,环绕过大半个村子。

傍晚时分,婆媳洗衣大军鱼贯而入,如同蜿蜒曲折的溪水。一丝清风,二朵流云,三行溪水,青石板搓洗着岁月沧桑,棒槌击打衣物溅起的水线,抖落起日子家长里短。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女人把溪流挽成柔软的身段,把生活拾掇得有模有样。潺潺流水声犹如美妙摇篮曲,婴儿在母亲的背巾里已酣然入睡,边上的娃们绕在母亲关切的目光里,或卷起裤腿在小溪里捉鱼摸虾,或跳到塘里洗澡,或痛快地在水面上打水仗,欢声笑语中掀起一阵阵浪花。坐在凉沁沁的埠头上,把脚置于溪水中,小鱼儿一会儿就出来啄我的脚丫。年轻的女子,这时把盘在头上秀发解下来,以水为镜,侧身梳妆,水底映衬着蓝天白云,煞是好看。夏季,天暗得晚些,岩石上留着热气余温,女人们把早先洗好的衣服晾在石头上、树枝上,百家衣像大地盛开的云景奇葩。月夜,母亲的肩膀一头闪着溪水的清柔,一头挑着日子的担当,走在回家那条小路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长的是母亲,短的是我。

“慈沙河”,亦是生命河,调和气温,涝时能蓄水,旱时能灌水,与灌溉渠相连相通,禾木秧苗天然屏障。水是庄稼人的胆,在农村的外婆家,常常看生产队的灌溉劳作,每逢干旱,稻田就龟裂成一条条小沟,禾苗就会干枯,水田干裂如同农民额头的皱纹,那是农民最揪心的时候。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年头没有好收成,生活没有好日子。水护着田,田拥着水,水看似柔弱,却能滋润万物,恰是村落的灵魂,路人眼中的金子,农人眼中的泪水。庄稼汉用碗口粗的树木支起三脚架,用结实的麻绳挂起竹条编的汲水筒,不断地往田地里给水,全村大小齐上阵,肩挑背扛,一勺勺、一桶桶,赶趟的声势汇集成抗旱保收的交响曲。慈沙河用她的乳汁,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河边人。

鱼米之乡,河是一道营生,河面一条条来往如梭的小船,太阳照着水面,水面泛着波光,晃晃悠悠的木船掀开一扇扇珠帘,勤劳的渔民或拉或抛收放着渔网。水湖上的渔网缓慢出水,顿时鱼跃虾跳,满舱的鱼虾浸透风浪的洗礼,一根摇橹划出水路的弧线。水乡多水,有水多鱼,一次一次地赶海路,一尾一尾美丽的叫不上名字的鱼虾,像娓娓道来讲也讲不尽的故事。乡里乡亲同饮一江水,隔壁家老张是渔户,每次讨海回来,总是不忘给我家送一篓鱼熬汤滋补,水结善缘,鱼汤浓,人情更浓。

家乡慈沙河与的断桥座落毗连,合在一处风景曼妙。断桥美在断缺,那青石搭起的拱桥,横亘在江河的中央,直斜斜地抵入江水,忽如岸护着水,水却伤了岸,带着淡淡的忧郁,于是拥有了情歌的缠绵,山歌的婉转,渔歌的浪漫。诗人说,爱情从水的源头走来,桥是水的钟情,流水拍岸,鼓掌爱情的缘分;路人说,有些情,只是一个转身,却已是天涯;有些爱,只是一个转折,却已是海角。哲人说,于水,所有的曲折是为了挽留,于情,所有的缺憾都有岁月的烙印。情人说,浅相遇,薄相知;淡相守,终难忘。五百年的回眸,一千年的等待。老人说,断桥不为过人,是在渡人。水不起波澜,人偶有涟漪,“断”桥原来是“情”桥。

家乡在变,“慈沙河”也在变。家乡开始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打起了这母亲河的注意,养饲场,养鱼场,水电站,一座一座的高楼在小河边依次矗立起来,而小河的水,也一天比一天浑浊,旱季竟会有臭气飘散出来。小河日渐浑浊的水,却再也倒映不出我清澈的童年了。

为打造水清、岸绿、景美、人聚的景观河,彻底摆脱脏乱、荒芜的面貌。经过整治清淤,如今的“慈沙河”涵养生态,呈现出和谐景观:水乡的河流交错纵横,水乡的屋前温情众生。晨曦,天边泛鱼肚白,旭日喷薄欲出,水面碧波荡漾。傍晚,炊烟袅袅,晚霞绚漫天,海水粼粼,流沙淼淼,犹如撒了碎金缎。渡口灯火阑珊,马达轰鸣,渔船吃水,流水上面就睡满了月光和渔火,睡满了涛声与船影。含沙的水沫儿打到嘴角,痒痒的,咸咸的,使得心也痒痒。归港的渔船、期盼的人群、收鱼的小贩、看热闹的游人,马达声、汽笛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叫得充实,越来越急促,那是归家的呼声,不知多少人倚门而听,婆婆喜欢,妻子喜欢,坐在那里玩海沙的孩子也喜欢。码头每天都是那么喧嚣热闹。乡情是水,亲情是水,人情是水,爱情是水,心情还是水。

老平房的温度

万弟娟(黑龙江)

老平房很老,在我家未住进之前,当作弹药库使用,所以坚固非常。

买了楼,老平房却没有卖,鸡鸭还照样饲喂着,老爸老妈每天都和上班一样,得回到平房照看。

老妈很是嫌烦,这还得两头跑,能把平房卖掉就好了。

我买的楼房是正楼,应该说采光很好,停暖之后,室内温度也能达到18℃,这个温度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冷。但是,人在室内,总觉得少点什么。室内虽然不冷,却没有一丝热乎气,原本冬天能射进半个楼体的阳光,到了五月,居然只射进一小片停留在南窗台。

没有阳光的房间,给人感觉阴阴的,心情没来由地感觉压抑。

供暖停了,气温却是反反复复。这样的天气,最容易得感冒。我浑身酸痛,没有力气,卧在没有阳光的床上。室外是凄风苦雨,室内又是如此阴凉,顿觉人生无趣。

好不容易我的感冒勉强算好了,老妈又感冒了。老妈有高血压,这一病,扯出一串并发症。这病我刚刚经历过,如今再看着老妈哼哼呀呀,痛苦万分的样子,真是怕回家。

半个月过去了,诸般医治后,老妈的病不见好转,老爸又呈现出感冒症状。我们的生活,仿佛是蒙了一层雾,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阳光。

可室外真真实实是春色无边。学校周围的老榆树上,结满了榆钱,压得树枝累累下垂,让人的心情一下就阳光明媚;道旁的草坪里,处处都是忙着打理花草的农场社区工作人员。花儿都开了,可我家的春天在哪里?

农时不等人。为便于打理菜园子,我们把平房收拾出来准备住人。原本只打算中午在平房吃饭,晚上还要回楼房住的,不想平房一烧火,尤其是煮了两锅大馇子之后,平房温度一上来,我们谁也不愿回楼房了。平房屋里暖和,睡觉有热炕,大铁锅做的饭也好吃,更何况,一推开房门,便沐浴在满院子的阳光下。

我的感冒虽然算是好了,但咳嗽却一直没断根,夜里老妈都能听到我咳嗽。如今睡在这熟悉的土炕上,感受到热度在身下升腾,这熟悉的硬度,这从小睡大的环境,我在舒适中告别了失眠。不知不觉,就不再咳嗽。反观老妈,那一脸的病容,也在逐渐削减。

我的生活,又回来了。

原来,我们一家的病,竟是源于我们没有住楼经验。

天气好时,人都是在院里。房门是一直开着的。院子不大,一小片菜地,水泥晒场,就是一个健身场地。但天空是无限的,木板夹成的栅栏,并不妨碍视野。我一回到家,就喜欢在晒场上遛弯。恍惚间,才意识到,这么多年的五一假,我都是在这水泥晒场上遛弯度过的,只有这一年的五一假,我记不起在楼里是怎么过的了。楼里是没有地儿遛弯的,房门推开,是一样缺少阳光的楼道。

这才是五月啊,我的五月回来了。

我妈不舍得回楼房了,声声念念地说着平房好,也不惦记着卖平房了。她愿意串门,楼房里,出门不方便,平房里,却是出了院门就是聚会。尤其是在火热的夏季,夜晚纳凉,前、后街的媳妇们,天天都要聚在一块,说笑不停。若是缺了谁,便会有人点名。笑闹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暖意。

试想一下:供暖的季节,住楼房;停暖的季节,一刻也别停,立刻回温暖的平房。这是一幅多么美的人生画卷。

老房子

山野(四川绵阳)

春节前回家祭祖的时候又去看了老房子,一年不见,老态龙钟的老房子更加衰老了,几乎接近于坍塌,想不到曾经伴随着我成长,给我带来无限快乐和遐思的老房子居然变成了这个模样。说不定哪一天墙体彻底坍塌,然后平整出来种上庄稼,就像现在看到的谢家院子一样,那再也就找不到我们一家人在此居住生活过二十年的任何痕迹。

想到曾经伴随我和弟妹们成长的老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怎能不心生感慨?当然我的感慨也仅只是感慨而已,随行父亲的一句话就不单单是感慨了。因为这是他和母亲历经千辛万苦积攒粮食、现金然后请人一土一瓦一竹一木好不容易才修建起来的房子,而今就快要彻底地从地球上消失了,心里又怎么能够平静呢?

那时候白手兴家真是不容易啊!父亲的一句话把我从记忆中拉了回来,看到快要倒塌的老房子,看到四面透风,窗户、门早已经消失,只剩下黑咕隆咚就像老眼昏花丑陋不堪已经没有了牙齿的老人空洞洞的嘴和干枯的眼,哪里还有当初我们居住生活的痕迹?可是我清楚地记得这里就曾是我们的家呀!

长三间的土墙房子,虽然屋顶上盖的是当时流行的瓦,但是由于缺乏木材,更没有钱去买,除了屋脊上的横梁之外,骨子都用的是竹竿缠上草绳然后盖的瓦。中间是正房,也就是我们说的陶屋,左右两边各一间。左边那间最初是我们的厨房,房子修好之后用竹条编了一个简易的门。记得有次大表哥去他的舅舅家,途径我家时没有人,就把给我们带的蔬菜苗挂在门上。由于没有钱单独修厨房,这间屋子用作厨房有好几年时间。有年母亲叫三、四岁的二弟烧锅(土话,给灶里添柴的意思),一不小心,一把火“轰”地一下把灶门面前的柴火点着了,火苗顿时直往上串,急得母亲连哭带叫道“快来人救火啊!”邻居们蜂拥而至,端起水盆照着火苗扑,很快火被扑灭了而没有酿成更大的灾难。

几年过去了,婆婆(准确称呼应为奶奶)、幺叔相继到贵州水城幺姑婆(婆婆的小妹)那里去了,剩下的茅房猪圈就留给我们用。于是我们便把原来紧挨着正房的茅屋改作厨房,原来那间厨房就成了我的卧室。这样陶屋左右就各有了一间卧室,从此我们一家人就在此生活。这一下就又住了好多年,直至我考上学校毕业参加工作,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父亲把家搬到县城,带领全家走出这个偏僻的地方为止。

其实这只是我弟弟妹妹们出生的地方。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大弟出生后不久才修的房子,也就是说我和大弟都不是在这栋房子里出生的。依稀记得我们还有比这更老的房子,准确来说不应当叫房子,而只是个简易的茅棚。虽然我们孙家在生产队也还算是人数比较多的,祖上也曾经阔绰过,父亲近年来在所写的《人生履历剪片》系列文章中就说何家大院曾是我们祖上所建。但世事变迁,家道中落,到我爷爷这一辈,两兄弟只有一楼一底一间房平分。爷爷家厨房还用的是家族公用的陶屋。

父亲成家时没有办法只好在祖祖(准确称呼应为曾祖母,是叔曾祖母)的山墙边用石头竹竿茅草垒了一个简易的棚,既是厨房又是卧室。说是房子那绝对算是抬举了。说是房子四面透风,夏天还相对好些。冬天就恼火了,寒冷刺骨的风无孔不入,冻得人直打寒战。这还不算,父亲近年在回忆文章中还写道,房子简陋倒是其次的,让人忧心却不敢告诉我们的是蛇随时都会光临,被父亲说成是人蛇共居的日子。这当然是我现在才知道的。小时候,我们那个地方蛇的确很多,记忆中夏天夜幕降临鸡圈里的鸡拼命地扑打着翅膀,没命地叫唤,年老的祖祖就会高声地喊道,那东西又在整鸡了!院子里的叔伯们便有的打着马灯、或者火把,有的拿起锄头打开鸡圈,对着那东西就是当头一棒一顿乱打(鸡圈门一开,鸡早已扑飞了),类似的事几乎年年都会发生,有时甚至一年中会发生好几次。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没法再坚持下去。大弟出生后不久,父亲便咬紧牙关东拼西凑四处借钱在我们院子下面修了几间房,这是年前后的事。几个月之后,房子终于告成,这便是我们现在看到这个断垣残壁几乎快要坍塌的房子。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曾经的少年已过了知天命之年,曾经的婴孩以及在这栋房子里出生的人都已经陆续进入不惑之年,人老了,房子显得比我们还要老,还要衰败不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父亲带领全家搬到县城,几年后老房子转卖给邻居,后又多次转卖。再后来在此居住的人另择宝地修建起高大帅气洋气的楼房,老房子逐渐没有了人住。房子一旦没有了人住,就好像人没有了精气神一样,无精打采,很快也就衰败下来。这不,这才几年功夫,父母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修建起来的房子,伴随着我们成长,给我们带来无限欢乐的房子就已经快要走到它的生命尽头。

哎!老房子,简陋得连木材都很少用,除了屋脊上的横梁。屋顶虽然盖的瓦,但骨子都是竹竿然后缠上草绳盖的瓦,两三年就必须更换(因为竹竿里面容易长蛀虫,一旦长了蛀虫,竹竿就容易断,房顶的瓦就要掉);虽然还镇的楼,但楼板同样也是铺上竹竿,然后抹上用草秸、头发、乱麻与泥土加水搅拌均匀的稀泥然后荡平。虽然修了房,有了几间像样的房子,简陋得连厨房的门都没有;虽然只是极普通的土墙房子,但却铭刻着我和弟妹们共同的成长记忆和生活烙印,走进这栋房子,仿佛还听得到阵阵私语,听得到我们曾经的喜怒哀乐,听得到我们欢歌笑语,看得见母亲忙里忙外忙忙碌碌的样子,看得见年迈的祖祖迈着双小脚帮我们拨包谷,看得见房子刚修好后不久,当时尚健在的外婆来我家操劳的样子……但这一切就快要从地球上永远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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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我的老家故事”征文比赛启事

中国梦是国家的梦,民族的梦,也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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