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属于骨子里喜欢,比如,亲近大自然。
几十年之后,回顾整个初中语文,给我印象最深的一篇课文是法布尔的《蝉》,至今依然记得文章的结尾:
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我们不应当讨厌它那喧器的歌声,因为它掘土四年,现在才能够穿起漂亮的衣服,长起可与飞鸟匹敌的翅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什么样的钹声能响亮到足以歌颂它那来之不易的刹那欢愉呢?
法布尔的这段文字,“情绪价值”极高,但是,“认知价值”却是负的,因为,这个观点是错的:不同种类的蝉,幼虫在土里生活的时间不同,但是,通常都不是四年。
法布尔所谓的四年,其实是一个平均数。“平均”和“正确”之间的关系很诡异,就好比有人说鸵鸟两条腿,有人说鸵鸟四条腿,平均数是三条腿一样。
大多数的蝉,在土里生活3年或者5年,在土里生活3年后羽化的叫三年蝉,在土里生活5年羽化的叫五年蝉。
蝉的生命周期多为质数年(除了1和本身以外没有其他数能整除),这样演化的结果,可以很好的避开天敌。如果不是质数,就有更大概率在生命周期里与自己天敌的生命周期重叠,不利于种群的繁衍。
在北美洲有一种蝉,叫布鲁德蝉,在地下生活足足17年,堪称世界上最长寿的昆虫,就在年的夏天,布鲁德蝉在美国集体亮相,据说有多亿只。虽然在地下苦苦等待了17年,阳光下的享乐也只有一个多月。
蝉在中国北方叫知了,它在羽化之前的幼虫叫知了猴儿、烧钱猴儿、结瘤鬼,用油炸了吃是一道著名的美食,高蛋白,市面上要卖多块钱一斤。
北方最常见的蝉有四种:
1.蟪蛄
《庄子?逍遥游》里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蟪蛄,是北方常见的一种蝉。蟪蛄其实经历过几度春秋,只不过是在地下,不为人知;就像我们评价演员常说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样,庄子只看到了蟪蛄短短一周阳光下的欢唱,忽略了它在地下几年的苦工。
蟪蛄是北方鸣蝉中个头最小的,体长大概只有2.5厘米,它也是最早羽化的一种蝉,通常在小麦成熟的季节就开始唱歌了,所以,也叫麦烧钱儿,伏天儿。
蟪蛄的体色有黄、灰、绿等色,通常都是混合色,和树皮极为接近,具有典型的“拟态”性状,翅膀上有褐色斑纹,和树皮几乎难以区分。
蟪蛄喜欢栖息在树干比较低的位置,警惕性特别低,而且晚上有趋光性,经常表现出一副“目中无人”的德性,所以,特别容易被人抓到,无须借助什么工具,伸手就能捉,如同“探囊取物”。
2.蚱蝉
蚱蝉是北方最普遍的一种蝉,也是体型最大的蝉,体长可达5厘米,翅膀展开长达13厘米。通体黑色,也叫黑蚱蝉,头部有金属光泽。
蚱蝉嗓门大但叫声单调,是典型的直嗓子,叫起来声调从来不变化,一直“吱——”的叫下去。一只蝉在叫,和几十只几百只同时在叫完全区分不开,只不过分贝略高而已。
如果单凭叫声,你完全无法判断蚱蝉的数量。就像唐朝女诗人薛涛在《蝉》一诗中写的那样:
露涤清音远,风吹数叶齐。
声声似相接,各在一枝栖。
蚱蝉受到惊吓时,叫声短而急促,边跑边撒尿,可谓是吓得“屁滚尿流”。如果你站在树下,突然感到天空落下毛毛雨,小伙伴们都知道,那是蝉在“撒急尿”。
唐代诗人虞世南诗里写到:”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写的就是蚱蝉。因为蚱蝉喜欢攀高枝,通常栖息在树木顶端。
所以,想要抓到它,必须要借助长长的竹竿。通常的做法是在竹竿末梢上缠上面筋或者蛛网去粘它的翅膀。
我们小时候还有一种比较智慧的捕蝉方法,在竹竿末梢用驴尾或者马尾的长毛挽一个活扣,悄悄接近它,它便会慢慢把扣套在自己脖子上,然后用力一拉就可以把他套住。蚱蝉发现自己中计了,就会扯开嗓子大喊大叫:“救命啊,我中了一个圈套”。
当然,这种方法基本已经失传了,因为现在已经很少见到驴和马。
3.蒙古寒蝉(俗名“赌了”)
蒙古寒蝉是北方常见蝉中出现最晚的,大概在8月份才开始大量出现,个头比蟪蛄大一点,比黑蚱蝉小得多,身体颜色是黄里透着绿,绿里透着黑,肚皮上有白色粉末,翅膀完全透明。身体修长,像是一位苗条少年。
蒙古寒蝉的鸣叫声起伏有致,节奏感很强,声音类似“知了~知了~知了~”,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据说,蒙古寒蝉是地球上声音最大的昆虫。
它发出的声音能高达分贝,在两公里之外都能听见。因为它的声音是通过收缩内部肌肉产生的,所以孔武有力,可谓“人小志气大,人穷志不短”。
4.鸣鸣蝉(俗名“呜嘤哇”)
鸣鸣蝉体型比蒙古寒蝉略胖,有点五短身材,身体暗绿色,有黑斑纹,局部有白蜡粉。叫声抑扬顿挫,翻译成人话就是“呜嘤哇…呜嘤哇…呜嘤呜嘤哇…呜嘤——”然后就跑路了。
鸣鸣蝉通常栖息在大树的树干处,位置不高不低,就像目标管理,跳起来刚好够得着,我经常立定跳高徒手将它抓拿归案,然后马上放生以示警告:别停那么低。
其实放飞它是因为我们那里不喜欢吃鸣鸣蝉,最喜欢吃黑蚱蝉。
从小就听老妈讲“赌了”和“呜嘤哇”的故事,他们俩是两口子,“赌了”是老公,“呜嘤哇”是老婆。老公爱赌博,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老婆在家里做针线活,家里穷得连麻绳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冲老公大声喊:“木有麻~木有麻~”;老公无奈回复:“赌了~赌了~赌了~”。